"啪"的一声，李兴翔把签字笔往桌上一拍，盯着选岗表上"保山市烟草专卖局"几个大字，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。这个在部队摸爬滚打十二年的老兵，这会儿笑得像个刚领到压岁钱的孩子。旁边几个战友起哄："老李，你这是捡着宝了啊！"
会议室里空调呼呼地吹，可挡不住三十多个大老爷们儿身上的热气。这些刚从部队退下来的老兵，一个个坐得笔直，活像还在等着连长点名。黄有云搓着手心，汗珠子顺着指缝往下淌。他瞄了眼自己的排名，第十二位，不算最好也不算最差，可这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。
"第十二名，黄有云！"工作人员一嗓子把他惊得一个激灵。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选岗台前，表格上那些单位名称突然变得花里胡哨的。市对外友好协会、区应急管理局、乡镇武装部......这些字眼在他眼前直打转。后头有人小声嘀咕："老黄，赶紧的，选哪个啊？"他一咬牙，手指头戳在对外友好协会上："就它了！咱当兵的也得开开洋荤不是？"
要说这隆阳区今年是真够意思，三十六个退伍兵，愣是准备了四十五个岗位。这架势，活像是家里来客，生怕菜不够吃，特意多备了两桌。烟草局、电力公司、街道办，个个都是香饽饽。最差的选择也是个乡镇事业单位，搁在别的地方，想都不敢想。
李兴翔能选上烟草局，那可是实打实的本事。三次三等功，五年高原服役，这些加分项摞起来，比他的行军背包还厚实。有人开玩笑说："老李你这是把半辈子苦都吃完了，该享福了。"他嘿嘿一笑："享啥福啊，不就是换个地方站岗嘛！"
黄有云选的对外友好协会，听着挺唬人，其实就是搞搞外事接待。可这活儿还真就得当过兵的来干。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，普通人看着就头大，在他们眼里就跟整理内务似的简单。协会的老主任说得实在："外事无小事，就得找你们这些一根筋的兵哥哥，靠谱！"
选岗现场最绝的是那套评分系统，军龄、立功、艰苦地区服役，样样都明码标价。纪委的人全程盯着，摄像头转来转去，比银行取款还严实。有个老兵打趣道："这阵仗，比当年考军校还较真儿。"工作人员乐了："那可不，咱们这是要把最合适的人送到最合适的坑里去。"
要说这些岗位怎么来的，区里可没少下功夫。向上头要指标，在本单位挖潜力，硬是凑出这么些好去处。负责这事的黄副局长说得实在："不能让保家卫国的人寒了心，咱们得对得起那身军装。"这话说得，几个老兵眼圈都红了。
选完岗出来，李兴翔摸着崭新的工作证，突然想起退伍时连长说的话："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，可这兵味儿得跟着你们一辈子。"他抬头看看天，瓦蓝瓦蓝的，跟高原上的天空一个样。黄有云凑过来递了根烟："老李，往后咱可就是吃公家饭的人了。"李兴翔接过烟别在耳朵上："啥公家不公家的，到哪儿不都是为人民服务嘛！"
街边小饭馆里，三十多个老兵热热闹闹地摆了两桌。酒杯碰得叮当响，不知道谁起了个头，突然就唱起了军歌。老板娘站在柜台后面直抹眼泪："这些当兵的，到哪儿都这么精神。"
夜色渐深，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。这些曾经扛过枪、站过岗的汉子们，三三两两地往家走。明天开始，他们就要在新的岗位上继续"站岗"了。烟草专卖局的大楼，对外友好协会的办公室，街道办事处的服务窗口......到处都是他们的新"战场"。
有个路过的年轻人好奇地问："叔，你们这是开同学会呢？"李兴翔哈哈一笑："比同学会可带劲多了，咱们这是战友会！"笑声飘出去老远，惊起了树上的麻雀。这些老兵可能不知道，他们转身的背影，在路灯下显得特别挺拔，就像他们曾经穿过的军装一样笔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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